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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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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雨如往常一樣去殯儀館上班。

她剛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看見身邊的同事看著她一陣竊竊私語,立馬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不多一會兒,就看見四十多歲的主任氣哼哼地推門進來。

“鄭雨,你進來。”

她不知所謂,小跑幾步進了主任辦公室。

“主任,找我有什麽事?”

“有什麽事?檔案要按照原稿整理,你為什麽擅自改動?”

“我……”

主任翻開身邊的幾個檔案袋,拿出一份資料,又打開電腦文檔,找到鄭雨輸入的資料。

“總共也就有50、60份,怎麽有5份都有錯誤?你到底是怎麽做事的?”

“主任,我可以重新修改的。”

“不用了,你被開除了。”

鄭雨一臉震驚:“我知道我錯了,但是,主任,也不至於把我開除了呀!”

“誰讓你撞到槍口上了。上級剛好來檢查工作,就看到你輸錯的檔案。”

“求求您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您讓我做其他工作也可以。”

“年輕人能力不夠,要求倒不少,我也沒辦法,你趕快辦理離職手續吧。”主任瞟了她一眼,似乎主意已定。

看著主任態度如此堅決,鄭雨也不能再說什麽,只好收拾了東西。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鬼使神差地走到骨灰博物館門口,她有些氣惱,想把莫離拉出來問問他。

正欲敲門,就看見若白從大門出來,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你這是要做什麽?”若白問。

“我被殯儀館開除了,原因是莫離給的資料中有錯誤。”

“怎麽可能。”若白反駁著,莫離可是參考了生死簿的,誰會到毀滅之神那裏撒謊呢?

“可就是不一樣啊!”鄭雨很沮喪,她又不能怪別人,只能蹲在地上暗自垂淚。

“具體怎麽不一樣?”

“莫離整理的案子裏說這個女孩是死於謀殺,但殯儀館的檔案裏寫的是死於意外,我究竟要相信誰啊?”

“既然你認為這份檔案有問題,我們就去驗證一下到底哪個版本才是正確的,好嗎?”

“好啊!”鄭雨“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若白讓鄭雨挽著自己的胳膊,說要帶她回到事件發生的過程中去看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大拇指,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鄭雨擡頭一看,楞住了。

“您確定要來這裏?”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鄭雨指了指門上的三個大字說:“這裏是民政局,你知道是幹什麽的嗎?”

“幹什麽的?”

“一般情況是來辦理結婚、離婚等手續的。”

“我們現在進去,只是旁觀者,別人都看不見我們,自然不會在意我們辦理什麽業務了。”

鄭雨點點頭。

若白環顧四周,眼神停留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說:“那個男的就是殺死小夏的兇手。”

只見一對男女正在愉快的聊天,幸福洋溢在各自的臉上,女方還拿著自拍桿不停地自拍。

那是個皮膚白白的,斯斯文文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兇手。

準夫婦很快就排到了辦事窗口,身後正在排隊的準夫婦開始聊天。

“你知道鄰居張哥家為什麽鬧離婚嗎?”

“為什麽?性格不合?”

“我聽說張哥婚前隱瞞了自己有艾滋病的事實,婚後妻子也被感染了。”

“啊,這不是害人嗎?”

“對啊,所以說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進行婚前檢查的,這不僅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對方負責。”

女孩似乎是聽到了,忙對自己的未婚夫說:“我們也去做婚檢吧。”

“我剛體檢過,健康得很。”

“不管怎樣,都要結婚了,我們去做一個系統的檢查,好不好?”

嫌疑男不接話,女人就有些生氣了。

“你不是說什麽都可以為我做嗎?為什麽一個小小的檢查就不行呢?難不成你有什麽隱疾瞞著我?”

“沒有,查就查,誰怕誰啊!”男人篤定地說。

或許他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麽。

幾天之後,就聽說這起五年前的案子居然告破了,兇手真的是那天在婚姻登記處的男人。

鄭雨看看莫離整理的檔案,疑惑地說:“這也沒有看見死者啊,我怎麽知道你帶我看的這個男人是不是殺害小夏的兇手呢?”

繼續打消鄭雨的疑慮,若白又帶著鄭雨又來到來到殯儀館屍體檔案上所顯示的初級中學,此時校園裏非常安靜,同學們進入晚自習階段,校園裏的路燈昏黃,安靜得很。

若白讓鄭雨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他啟用戒指將兩人隱身,走入校園,走入女生宿舍,此時的宿舍很安靜,大家都在教室晚自習,偶爾有燈還亮著,可能是有女孩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宿舍休息。

他們上了四樓,走得靜悄悄的,這一層的盥洗室就在離樓梯大概5米的地方,與廁所相連,廁所裏的自動沖水水箱朝下沖了一次水,水嘩啦啦地流掉之後,又恢覆了平靜。

若白正要走進去,卻被鄭雨拉住。

“這裏是女廁所。”若白這才意識到不妥,忙撓撓頭。

“不然你進去看看?”

鄭雨一陣發怵,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走了進去。廁所的感應燈忽明忽滅,像是快要壞掉一樣。

恍惚中,她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呆立在窗戶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面。她嚇得腿發抖,慌忙轉身逃了出去。

“有……鬼。”鄭雨的聲音瑟瑟發抖。

“當然有鬼,就是你手中這份檔案裏的死者。”鄭雨慌忙扒拉開檔案,對照了一下上面的照片,果然和眼前這個女鬼一模一樣。

“你們還真是鬼差啊,我以為說笑呢!”鄭雨小聲說。

若白冷笑了一聲,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此刻不宜過多交談。

他給鄭雨開了天眼,她可以看到十米以內的鬼魂。

“裏面有人嗎?”

“沒有。”

“你站在門口把風,如果有人來上廁所就告訴我,我就回避。”若白說完,便獨自走進女廁所,鄭雨點頭答應。

“你好。”若白走到窗前與她打招呼。

女鬼轉過身來,好奇地看著他。

“你能看見我?”

“當然。”

“你不是一般的鬼差。”

“為什麽這麽說?”

“學校陽氣重,鬼怪陰氣重,地府來的鬼差我都能感知到,但你都走到我身邊,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她嘆了口氣,“以前,我總能提前感知到鬼差,讓他們撲個空。”

“為什麽不去地府呢?說不定下輩子能有一個好去處。”若白說。

“我不甘心啊,你可能不知道,我當初的成績有多優秀。努力了那麽久,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考上理想大學,將來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但生命突然終止,我接受不了。我希望我還活著,還可以參加高考。”

若白說:“你死於兇殺,我們也很同情,但鬼也要朝前看。以我的經驗,我敢保證,你下一生一定會成為你想成為的人,並且在醫生的職位上發光發熱,拯救人的性命。”

小夏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將信將疑地跳進了安魂瓶。鄭雨看著這個白瓷做成的物件,很是好奇。在她的認知裏,鬼差帶走鬼魂都是要用鐐銬的,沒想到居然可以這麽有尊嚴的離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又不是十惡不赦,用不上鐐銬的。”若白捏了捏自己的大拇指說。

“你有讀心術嗎?”鄭雨問道,片刻後才覺得自己好傻,若白是誰啊,他是仙,啥都會,啥都懂。

當年在小夏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事情要從五年前說起。

那是勞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桑趨市郊縣某初級中學。

按照慣例,家住得遠的孩子會選擇提前一天到校住宿,離得近的孩子第二天早上才正式到校上課。

這天夜裏,高中部的男生閑來無事從學校的東院騎車二十分鐘來到西院初中部。這個男生在假期裏提前把父母給的生活費花完了,又不敢向父母要,就想著通過一些不法手段得到生活費。

他選中了西院的女生宿舍。這個時間段宿舍的人不多,宿舍的安保比較薄弱,又加上西院基本上沒有攝像頭,到處都是安全死角。

他先是在女生樓下轉了兩個小時,瞅準最佳潛入位置,等到深夜再伺機行動。好巧不巧的是,女生宿舍的外部墻體正在翻新,工人師傅還留下了未收走的腳手架。他順著腳手架,踩著一樓和二樓中間的防盜網,爬上三樓。三樓沒有防盜網,他順利地從大廳的窗戶翻了進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他躡手躡腳地走在樓道裏,突然,他聽到“吱”的一聲,不遠處有人緩緩地打開了門,他嚇得趕快躲進女廁所裏。

打開門的女孩便是小夏,她本人十分好學,成績在全校都是數一數二的,假期還沒有結束,她就提前來學校學習。此刻,她睡眼惺忪,本想找個姐妹一起來上廁所,怎奈姐妹們都已經睡熟了,她只好自己來。

她暈暈乎乎地走進廁所,剛蹲下來,就看見高中男窩在墻角,正死死地盯著她,她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

男孩慌了,幾步沖到女孩身邊,將她的嘴巴死死捂住,女孩掙紮著喊救命,他就捂得更緊。

雙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夏拼命掙紮。高中男惱羞成怒,用一根紅布條將小夏的脖子勒住,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用手去拽繩子,可高中男越來越使勁兒,她已無力招架,只能任憑呼吸越來越微弱,最後再無抵抗能力。

高中男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夏,慌不擇路地從窗戶口翻了出去,逃走了。

第二天淩晨,上廁所的女生發現了小夏的屍體,慌忙報告給了學校。警方封鎖了現場,取證,做筆錄,並解刨了屍體。

自此,各種版本的謠言在坊間傳開,有人說小夏是被侵犯致死的,還有說兇手是參與學校外墻維修的工人的,其實都不是實情。真實的情況是,警方對全校師生以及可能進入學校的人員進行了DNA排查,依然一無所獲。

就這樣,五年過去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高中男終於在人生最幸福的時刻到來之前被抓,判了死刑,原因是他的DNA和當年案發現場留下的DNA完全吻合。

之前,有關部門只排查了西院初中部的學生,卻沒收集遙遠的高中部學生的DNA,直到這次婚檢才讓他暴露了自己。

“這下你相信莫離了吧?”若白指了指檔案中的信息說,“當年,女孩的死因還沒有查清楚,在報送殯儀館的時候,只說死於意外。但莫離給你的檔案才是真相,因此是死於謀殺。”

“哦。”鄭雨點點頭,之前對莫離的態度的確是不太好,下次見到他要道歉才行。

片刻後,又問,“小夏呢?她怎麽樣了?”

“根據她的意願,投胎轉世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鄭雨點點頭。

“只是太可惜了,我看新聞裏說她學習那麽好,父母對她寄予厚望,本來是個好苗子的,如今卻被人害死了,太沒天理了。”

“人有旦夕禍福,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看著鄭雨已經可以平靜的和自己對話了,若白問:“你現在不害怕了?”

“怕什麽,你又吃不了我,反正我從小在死人堆裏長大,註定是要做和死人相關的工作的,只要你給的工資足夠高就行。”

“給你雙倍工資,10000元,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了。”

鄭雨一聽到這個數目,臉上笑開了花。她笑起來時嘴角連同臉頰微微上揚,眼睛變成了月亮,雖算不得漂亮,但極有感染力,春光明媚的樣子。

這個姑娘悲喜都在臉上,相處起來很舒服,看她笑,自己也跟著高興起來。

晚上回家,鄭雨心很亂,還不知道如何跟母親解釋自己已經被辭退的事。

“閨女,門口的箱子是怎麽回事?”母親問。

“我……被殯儀館辭退了。”

“哦。”

鄭雨沒想到,母親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離職感到驚訝。

“離職了好啊,趕明兒在市區找一個體面的工作。”

“我也已經找好了工作,在骨灰盒博物館上班。”

“你是說離殯儀館不遠的那個骨灰盒博物館?”母親的語氣有些著急。

“對啊。”鄭雨想要解釋很多,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她已經料到母親不會理解她了。

鄭霞擡頭看看女兒,語重心長地說:“當初你之所以選擇在殯儀館工作就是不就想著離我這個老太婆近一些嗎?現在我們都搬離了那裏,你怎麽還在那附近上班?”

鄭雨沒有回答,鼻尖一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她看到母親蹲在窩棚旁邊,對著空墓自言自語。她悄悄地躲在一旁偷聽,母親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原來她不是母親生的,而是從窩棚旁邊的空墓裏抱出來的,母親之所以在空墓旁邊搭了個窩棚來住,就是為了等待鄭雨的親生父母來找。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前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卻沒有人詢問她的下落。

後來,她就領養了鄭雨,在老家給她上了戶口。在老家的村子裏,一個未婚女人帶著孩子是會被人在背地裏說閑話的,所以她就帶著鄭雨在市裏靠撿破爛為生。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沒辦法阻止你。”鄭霞擡頭看看女兒,“骨灰盒博物館是做什麽的?裏面都是些什麽人啊?”

鄭雨這才想起,莫離和若白是神仙,但凡見過他們的凡人,第二天都會忘記的。鄭雨只好又把兩個老板的情況跟母親說了一遍,半真半假,一帶而過,反正之後,她和他們再不會有任何交集,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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